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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图书│《秋枫一叶》连载11：场院谈话

来源： 腾讯网 2021-11-15

第一章 初识山乡

　　十、场院谈话

　　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我们同样也涉足两脚泥！序幕拉开于一次“场院谈话”。

　　水库大会战的劳动很紧张，中午饭在工地吃。农民的午饭清一色是煎饼裹咸菜，或是涂抹一层鸡蛋酱，放在布包里随身带着，吃饭时连饭带菜都有了。我们的大饼子就没有那样方便了，放在二队青年点，由女同学热好后抬到工地上一起吃。第一天中午，我吵嚷着要到二队青年点去借筷子，王忠孔解我之“难”，用镰刀割下两根树枝条，递给我当筷子用。农民在工地吃饭都用这种“自产”的树枝筷子。我和同学们一样，看到这种筷子很稀奇，但我总觉得这东西和那狍子蹄吊钩相似，具有粗陋的“原始性”。于是第二天我的挎包里就多了用纸包好的正规筷子，吃饭时扔掉包纸，亮出干净的筷子，充分显示了卫生和文明。

　　可是饭后我就觉出麻烦了，不能扔的筷子在工地上无处洗，不洗的筷子包起来何谈卫生和文明？比较一下就清楚，还是天然的树枝筷子好，随用随取随吃随扔，还体现了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的作风。我把这个变化和思想认识在“晚汇报”上讲给同学们听，还上纲上线地联系贫下中农的艰苦朴素，比照我们“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心理，升华为接受再教育的必要性，似乎让大家觉得事例很生动，认识也很有深度。

　　最近一段时期以来，我就这样利用别人不经意的事情，运用理论谈出观点，突显新颖和深刻。不知不觉中，我的地位悄然提高了，张满贵等人主动团结我，我也非常乐意融入他们之中。

　　一天晚饭后，张满贵、郭安伟、魏铁柱和我来到稻场院。此时场院已打完稻子无人看管，我们拿稻草围成墙，开始了“场院谈话”。

　　寒风阵阵袭来，稻草发出唰唰的响声。友好地交谈，热烈的情绪完全抵住了初冬的寒意。我们谈劳动，兴致勃勃地讲述推独轮车的乐趣；谈学习，饶有趣味地探讨新观点；谈未来，一致憧憬修好水库后的山村新貌；谈政治，共同认为斗批改运动即将开始。谈话没有分岐，共同认识让感情越加融洽，最后又谈到了今后怎么办。说不清我是怎么谈的，也说不清他们怎么谈的，反正由初始的七嘴八舌大家谈变成了我一人谈大家听的局面，这可是悄然间发生的“翻天覆地”般变化。张满贵是从不甘心落人之后的先潮人物，魏铁柱在大辩论中也向来抢占高峰，现在都听我“一言堂”，我顿时有“是个人物”的感觉！他们称赞我“坚持正义，敢于讲理，”举出我很多优点：什么“能敏锐地发现问题”，什么“有很强的洞察力，看问题很准确，”什么“有较高的分析能力”等等好多这个、那个的说法，说得我飘飘然脚跟离地了。

　　对于今后怎么办，他们又称赞我有“远见能力”，我从未受过同学的推崇，几句好话让我感到温暖，我不能对不起听众，便卖弄“学问”。虽然严重口吃，仍坚持红着脸，瞪着眼，嗑嗑巴巴地说：“我…我们今后…后怎么办？这取决于我…我们的政治地位和目前的政治形势。”我一边比划一边费劲地说。他们可能从没听说任务决定于形势的说法，都认真地排除我蹦出的重复词，耐心地听我讲下去。

　　我说：现在的形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规模的阶级斗争即将展开，对我们知识青年来说，正是在阶级斗争中接受再教育的好时机，发挥一把先锋和桥梁作用……

　　我平时说话不很费劲，越是显摆自己的时候越嗑巴，也许这是老天有意安排的。我此时却偏偏“与天斗”，费劲巴力地讲了许多。我的嗑巴很有吸引力，他们的态度由认真提升为虔诚。张满贵诚心地问我如何开展阶级斗争，一张嘴也嗑巴了：“那…那…到底下一步怎么办？”我得意洋洋，接着往下嗑巴……讲完了我的想法之后，又提出一项具体要求，主动和军宣队的马保权联系，看他有什么要求。农村斗争十分复杂，我们应保证他的安全，不能让他遭阶级敌人的毒手。

　　“对，夜间我们给他站岗，保证无事。”大家热情高潮，马上排班。我建议每人揣一盒火柴，免得换班时点灯惊动别人。

　　“我赞成何鸿生的话，同意干一场！”魏铁柱首先表示支持。张满贵也说，孙守霞也要求我们在阶级斗争中经风雨，见世面。我们砸开新堡的

阶级斗争盖子看一看。魏铁柱纠正我一个错误，把最后一步“与马保权取得联系”的做法，改为第一步去做，这样可以接受指导。

　　我们约定，今晚的谈话要保密，这是指导今后行动的纲领！

　　谈话效果立竿见影，回到青年点时包括我在内一人拿一盒火柴，四盒火柴悄悄地没了。

　　第二天“天天读”时，张满贵检讨自己午饭时吃了社员的一瓣大蒜，一是违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规定，二是可能被装成贫下中农的阶级敌人拉拢，把此事提升到“大蒜背后有阶级斗争”的高度来认识。这几句话提升了大家的思想水平，也纷纷检讨曾吃过社员的什么东西。表示要提高警惕，拒绝腐蚀，站稳阶级立场。

　　以后的事实表明，“场院谈话”和“大蒜背后有阶级斗争”的观点，引导我们将阶级斗争由空喊向实践跨越，将青年点带入了“波澜壮阔”的狂热革命中。这是我们长期“突出政治”的学习和认知农村过程的必然结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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