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北大荒知青故事一踩格子

时间：2021-02-17 作者：断桥【转载】来自于：美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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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这几年，知青的话题一下子纷杂繁多，一代知青都在急着回忆往事，老了，再不唠叨唠叨，会留下遗憾和后悔。所以，每次老知青聚会，大家都很认真地，挖心挖肝的捣鼓那些已经过去五十年的旧事儿。提到伤心事，有嚎啕大哭的，说到开心话，有手舞足踏的。总之，一代知青，话就一代历史，撑起一个民族，兴盛一个祖国。

　　有一个文学作品《凋谢的兰》，讲述了一位杭州女知青、在黑龙江富锦县兴隆公社插队以后发生的故事。读后，让人伤感，欲哭无泪。还有一个下乡富锦二龙山公社的杭州女知青，到生产队才十八天，就冤死在奔跑的马车下、那年，她刚十八岁，成为流落在黑土地的孤魂。也有下嫁农民，怀揣腹中之胎，夭折在水缸的准妈妈；也有人活着，却疯了一辈子的；还有很多很多……
2012年8月，我回到原兴隆公社的胜利村。（已改属为宏胜镇）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暖暖的炕上，想到自己刚满十六岁就来到这里，过去了几十年，在这个小村子里所经历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件件，一桩桩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在这片黑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青春，但是，学会了很多，懂得了很多。
我想，应该写写留在了北大荒的故事！

一九六九年三月九日，我们一千余名杭州知青在专列上颠簸晃荡了五天后，被富锦县各公社和大队派来的老乡认走，然后去了各自的生产队。
到达生产队后，面对眼前的现实，我们突然惊诧、恐慌、麻木和无奈。因为，在杭州，我们谁也不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住哪里？吃什么？做什么？而如今，现实告诉我们，以后我们将以茅草屋为家，苞米粒和土豆为食，在黑土地上耕耘劳作以养活自己。大风兮兮，雪花飘飘，命运伊始。

1969年的5月，大多数知青已经慢慢平定下心来，开始和贫下中农一起下地干活儿。我们知青参加最早的活儿是：”踩格子”。那是北大荒最简单，可是很烦躁的农活。播种时，前面的人拿着一个长方木盒，木盒后面扎个布口袋，木筒前开个小口，布口袋内装着种子，一路走一路敲打木盒，种子从木盒口中撒出，老乡管这叫“点葫芦”，我们后面跟着的叫“踩格子”。就是当种子撒入地垄后，用脚一路踩过去，将土压实，以便返上水分和防止刮风将刚播下的种子吹走，以利于种子发芽。
刚开始下地，还觉得挺好玩儿，每人拄一根木棍，像模特走台一样，两脚要踩到一条直线上。田垄坎坷不平，木棍也难以稳住身体平衡，时不时从松软的土垄上掉下来。所以，一天走下来，就觉得这活儿不好玩。
生产队有四千多亩地，土地连片、方圆几十里。在一望无边的黑土地上，牛和马用犁划出一条一条的长垄，一长垄足有十多里长。我们知青和一群妇幼儿童组成一支”踩格子”队伍，在那条约20公分宽的松软的土垅上走路。
生产队规定我们”踩格子”时要穿比自己脚大上几号的棉胶鞋，于是，我39号的脚穿上43号的鞋，应为这样压在土垄上面积大，但是一脚踩下去，又不能太实了，否则，幼苗出不来。脚上的鞋子大了，脚后根有一截是空的，所以时不时要蹲下来把掉进鞋里面的土垃坷倒出来。早上，太阳没出来，地上的土是湿湿软软的，踩着踩着，鞋底积粘了厚厚的泥疙瘩，越走越重，直到站不稳走不动，到了地头，赶紧脱鞋，用棍子敲，往犁杖上刮。
一天踩10多个小时的格子，年轻人好睡，所以，困了、乏了，走着走着就奏响了”呼噜”。当收工走下田垄的时候，双腿酸软，脚裸和膝关节阵阵作痛，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日出日落，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垄上，每天不停的来回捣鼓，厌了、烦了，还得继续走，因为，这活儿就像自己人生道路，刚开始，漫漫兮，咬住牙，走下去！

那天下午，干活儿走半道上，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了大雨，雨中还夹杂豆粒般大小的冰雹，幸亏那季节还穿着过棉衣，大家把脑袋躲棉袄里就一个劲儿往屯子跑。

冰雹过后，生产队长通知：下午歇力。我们知青高兴的在炕上蹦立起来，高呼：乌拉！万岁！难得有歇工机会，知青们都趴在炕上躲进被窝里睡大觉。

下乡头年，我们男知青睡队上的屋，屋里梁柱子悬挂一个广播喇叭。大家正睡得酣畅时，有位知青把大家一个个推醒，用手指指头上的喇叭，说：公社在广播我们知青的档案。
那时，公社广播员正在轮番播读各队知青的档案材料。说是知青档案，其实就是一份表格，上面有知青姓名，杭州毕业学校，有家庭出生，父母的政治情况等。广播员也许是照本宣读：如xxx，  学生，家庭出生地主，父母均为叛徒；还有的知青父母是：反动学术权威，国民党特务、未定性或已定性的走资派，等等，五花八门。
在宣读知青档案资料时，我们都竖起耳朵在仔细听，听到点自己名字时，只能不尴不尬、苦笑不堪。当时的通讯设备太差，广播里经常是嗡嗡的发出杂音，听不清楚。但是，也就是从那些公开的材料中，我们知道了，原浙江省委和省政府的书记、省长等主要领导的子女，还有在文革大字报上见过名字的厅局级领导，文化和教育界名人、他们的儿子和女儿，无一幸免，和我们在同一个兴隆公社插队种地。
当时，兴隆公社革委会主任有句话传到知青这里，说：来兴隆插队的杭州知青，大都是六类人员的子女，要加强教育和管理。（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和走资派）隔了两天，公社广播员回娘家，（她住我们大队二小队）路过我们正在干活儿的地头，对我们说：你们杭州知青怎么有那么多的爸妈当大官，怎就来俺这里当农民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兴隆知青档案的引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据说，有一位杭州知青给当时的黑龙江省革委会主任潘复生写了一封信，因为，他爸爸是潘复生的入党介绍人。之后，那位造反起家的革委会主任就消失了。
档案的事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在那个荒诞的文革时期，也是见怪不怪。每天踩格子的活儿，一天也不能拉下，我们依然早出晚归，在那条长长的地垄上，东倒西歪地走着，走着。
春天，知青们在黑土地上播下了人生的第一粒种子，和老乡们一样，我们也盼望秋收万颗子，因为，知青要生存，要吃饭，我们的命运已经维系在这片神奇和陌生的土地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