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旅途故事

时间：2021-02-17 作者：沙舟【原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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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前掀起的知青大规模上山下乡运动，引发了持续多年春节期间知青集中乘车回城过年的“春运潮”。其间，我某年回津过年旅途中发生的两个小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下乡后头一次春节回津探亲。年根底下，我与弟弟跟集体户的兄弟姐妹们一道，肩背手拎着装满五谷杂粮和土特产的大包小包，结伴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携款防贼

回家路程千余里，火车要开十几个小时。长途乘车，年轻人不禁折腾，难免人困马乏，最担心夜间行车遭遇扒手。若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包袱丢失倒也罢了，若是把年底分红的钱让贼偷了，一年到头的辛苦血汗岂不付之东流？如何防贼，让人忧心忡忡。

旅途密藏携款，知友们各有高招，自然秘不示人。我估计，为求稳妥保险，大部分人或者像影片《天下无贼》中的傻根那样，把钱装到一只小挎包里，二十四小时包不离身，即便上厕所也不撒手；或是模仿老乡乘车，干脆将钱包裹在腰带上，缝在贴肉的内衣内裤里（钱包贴身大概是借鉴古人出行盘缠在腰的经验吧？）。而我的做法决然与众不同，就是一反常规“不设防”，傻大胆，冒风险，相信“无为而治”出奇制胜。事先，我将哥俩一年分红所得的二百多元钱用旧报纸紧裹成个小卷，塞进一只破旧的装满谷子（行色匆匆，来不及碾压；等回家后再加工成小米）的再生布旅行包里，一上车，就丢在与所乘坐席相邻的另一节车厢行李架上，弃之如履，不管不顾。自己闷头打盹，闭目养神。到站时取回旅行包，探囊验钞，居然分文未少。

这正是：高度戒备将贼防，“此地无银三百两”，瞪眼熬鹰把神伤；瞒天过海不设防，出“贼”意料找空挡，平心静气胜强梁。

借力换乘

我的下乡地——内蒙科左后旗毗邻东北铁路大郑线（大虎山——郑家屯）。回津没有直达车。须从甘旗卡站或阿尔乡站（辽宁省界内）上火车，中途到大虎山站再换乘。倒车换乘，两列车不是停靠在同一个站台，要拖带一大堆沉重的行李转移，跨越站区内高高的天桥，这成了众人望而生畏的“蜀道难”。“出行男女搭配，男士必然受累”。这好像是天经地义。传统理念主宰行为。哥几个不谋而合，让姐妹几个各自拎了自己轻便的随身挎包先过天桥，到换乘的站台歇息候车，留下我们断后倒腾“辎重物资”。

望着“行李小山”，插友们扪心自问：这回傻小子们可都是自报奋勇逞英雄、自找罪受啊！谁也别耍滑了，都老老实实认头“扛大个”吧！谁知外号“log”的插友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但见他诡秘一笑，悄悄叫我们把车票一律交他保管；叮嘱大家原地别动守着行李，静观其变。告诫大家：来人查票、驱赶时，谁也别吱声，由他一人应付，见机行事。不知此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只好言听计从，由他摆布。

不一会儿，三个身着铁路制服的壮汉横在我们面前，声色俱厉地挨个查票。大家纷纷指向log，说“有票，都集中在他那里统一保管。” log一脸惶恐，双手紧张地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兜掏了个遍，也没掏出一张票来。“怪了！”他哭丧着脸磕磕巴巴地说，“真有票，一时找不到，可能是掏丢了！”“什么丢了？逃票青年，还想糊弄我们！走！到站长室解决！”“我们走不了！还替大家看着那么多行李呢！”“别耍赖！还拿行李说事？我们帮着拿，看你们走不走！”几位铁路大叔不由分说，各自抄起两三件大包径直前行，我们拉拉扯扯、假装不情愿地紧随其后，连行李带人，呼哧呼哧，一队人马不一会就过了天桥。

一下天桥，log立马驻足不走了。铁路员工警惕地一把拽住他，喝问“想跑？”“我哪敢跑啊！行李还在你们手里，我能跑吗？我再好好找找，明明刚才票就装在我这口袋里。”说话间，变戏法似的，几张车票高举在log手中。哥几个见状，腰杆一起硬起来——“我们有票！”纷纷伸手把铁路员工手中的行李夺回来。“真有票？”那几位铁路工人愣住了。领头的还不信，拿过票仔细检验，“正宗”有效，并非假票。猛然，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被几个小家伙给耍了，巧借他们当“苦力”，演了一出“愚公移山”！于是恼羞成怒，又亮出最后一根杀手锏——“行李超重，罚款！”站台上那姐儿几个早看到这一幕，此时明白了个“大概其”，立即凑了过来为哥几个解围，指认说，“这些行李好多是我们的，劳驾哥几个给搬运，多亏各位好心大叔帮忙，谢谢啦！”这一来，弄得铁老大们更是哭笑不得，有苦难言，吃了个哑巴亏，只好悻悻地撒手闭眼，走掉了。

现在想来，铁路员工执勤查票，职责所在，无可指责。

人家最终或许是由于心软网开一面，有意放我们一马。

那年月，谁家没有下乡的孩子？

（沙舟，实名陈祥其。此文曾刊登天津知青网刊《年轮》第2期，中老年时报知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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