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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感觉一辈子忘不了

时间：2021-02-14   作者：上海余杰 上海人，曾经当过知青  【原创】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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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感觉一辈子忘不了


余   杰

转自：上海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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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我们这代人开始进入到一个后知青时代。我们曾经当过知青，所以在完成知青使命以后，“知青”这两个字既是历史，也伴随着我们走向未来。




八十年代，我们这代人开始进入到一个后知青时代。我们曾经当过知青，所以在完成知青使命以后，“知青”这两个字既是历史，也伴随着我们走向未来。


1979年2月14日，我终于回到了上海。这一天是终身难忘的。从1970年4月24日没有了一份上海的户口，无奈地离开上海去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将近10年的边疆农场的生活给我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更多的是一种磨难。往事不堪回首，但又常常会在睡梦里惊醒。心里总是在问，这是真的吗？梦中经常出现的是，国家下令所有回城的知青统统重返农场。当然，这是一场噩梦，很荒唐的梦！许多与我有着相识经历的朋友们，在回城以后都做过这样的噩梦，心有余悸啊。


我是当天的早上6点左右到家的。父亲拿起户口本和我的户口迁移证明就要去派出所办手续。我说，人家派出所的人还没有上班了。可父亲坚持要去，他说，我去等！


现在终于回来了。这种心情是所有有着上山下乡的家庭都盼望的大事。家长盼望自己的子女快点回来，我们盼望着早日回城。在这样的盼望中，1600万知青当中演绎了多少人间的悲剧和喜剧。为了一个户口，可以用自·残的方式换取病退回城；姑娘们可以将自己的肉·体交给一个恕不相识的人；可以倾其所有满足“地头蛇”们的贪·欲；可以使劲欺·骗、伪·造、装·疯买傻等等手段……。这里已经没有道德和尊严，没有人性和善良。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城市户口的疯狂！


整整十年的浩劫，在中国人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留给上山下乡的知青则是一身的疲惫与无知。曾经是辉煌的红·卫兵小将，现在是从农村仓皇逃离的知青。上山下乡啊，“国家不满意、农民不满意、家长不满意、知青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谁会料到呢？


青年学生上山下乡，这是人类历史极为罕见的上千万人的大迁移。尽管我们的历史学家们对上山下乡运动做出种种客观的评价，不能否定的是，最有评价权的是亲身的经历者。


将近过了2个小时，父亲回来了。他显得兴奋和满足，手里扬着户口本，嘴里念念有词地重复着一句话：“户口回来了！户口回来了！”母亲一把夺过户口本，她哭了。弟弟安慰说，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唉，这不仅仅是我们一家人的故事。中国的千家万户都有着这样悲欢离合的故事。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回家了吗？


记得一次探亲回家，我曾经对母亲说过，只要让我回来，在上海扫马路都干！母亲明白了，她说，你从来不说云南农场是怎样苦的，就这句话，我知道你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平民百姓无权无势，在阶级斗争的恐·怖环境里，唯一能够做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云南农场去！无可奈何！


我们这些在“文革”期间大规模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能够回城是当年的大势所趋。1976年把“四人帮”抓了起来，令人厌恶的“文·革”走向终结。1978年真理标准大讨论，解放思想召开了三中全会，中国社会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那时开始一直到今天，对于知青的上山下乡问题，始终是回避不了的现实，难以解决的问题，但又必须面对的事实。知青问题是欲说时还羞，言至关键时又止。为什么？谁能告诉我？


我们云南知青在1978年秋冬，上书中央最高领导要回家、采取罢·工请·愿方式要回家、抱着誓死的决心绝·食下·跪要回家。当北国大地酝酿“今夜有暴风雪”的时候，我们云南的知青在农场绝·食，在昆明卧·轨，在北京请·愿。为了回家，云南知青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知青的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笔。


我又是城里人了。告别了农场职工的身份，进入到工人阶级的行列。由于能够顶替父亲，我很荣幸地进入到上海第三机床厂工作。但不是所有当过知青的人都有这样的机遇。因为没有顶替的机会，靠病退、困退等方式回城的知青只能靠政府的统一安排就业。于是，在一群阿姨妈妈成堆的生产组里来了一批灰头灰脸的知青一起糊纸盒；于是，在马路边菜场里出现了一群与实际年龄不相称的知青在摆地摊……。


新生活开始了。我们要文化没文化，要知识没知识。有的是疲惫不堪的心身甚至是拖儿带女的家庭。但我们有对于新生活的渴望。


离别十年的大城市，对于我们已经是很陌生了。尽管山河依旧，但人们在骨子里很瞧不起我们这些从农村来的人。城市因为我们的到来，加重了本来就已经沉重的负担。我们仿佛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曾经被抛弃的人，一个与城里人抢饭碗的人。我们似乎在祈求城里人的照顾、施舍？不管你曾经在广阔天地里有过多么辉煌的业绩，现在必须重新开始。不论你有过多少委屈和不公，没有人来可怜你同情你，因为城市的生活不相信眼泪！


那一刻，我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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